【为海员正名】我们叫船员还是叫海员

别人一直以为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喋喋不休，不断重复纠缠着“海员”这两个字！可是我对“海员”两字倾注了太多的情感，我为之一直在奋斗，看来要奋斗一辈子了。

 

航海的伟大建树是航海家利用船舶发现了新大陆、发现了地球是圆的科学，利用船舶制造了全世界的殖民，成就了大部分强国的领土扩张，甚至拥有海外飞地。

 

中国的古代航海家郑和利用船舶传播了中华文化和物质文明。

 

随着社会进步和各国的文化、物质交流，慢慢地航海船舶有了功能不同的分类。专门从事对外扩张和保卫国家海洋安全的武装船舶叫军舰，军舰上的人员称为海军！从事海洋地理发现在江河湖泊和邻近外海的内水、航道作业，运输货物的船舶上的人员都称为船员！从事海洋运输的船舶或者说进行海上贸易的船舶叫商船，船上的人员称为海员！

 

国际很多海事公约都对海员各有表述，而2013年8月20日生效的“2006国际海事劳工公约”对从事海洋运输的船舶有如下定义：

 

“船舶”一词系指除专门在内河或在遮蔽水域之内或其紧邻水域或适用港口规定的区域航行的船舶以外的船舶。（第2条1款i项）

 

除非另有明文规定，本公约适用于除从事捕鱼或类似捕捞的船舶和用传统方法制造的船舶，例如独桅三角帆船和舢板以外的通常从事商业活动的所有船舶，无论其为公有或私有。本公约不适用于军舰和军事辅助船。（第2条4款）

 

“海员”一词系指在本公约所适用的船舶上以任何职务受雇或从业或工作的任何人员。（第2条1款f项）

 

 依稀记得2014年7月11日航海日活动中，交通部副部长宣布我国船员为155万，其中海员为57万多，某网站报道2014年底我国拥有165万船员，其中65万海员。由此，我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尽管海员包括在船员其中，国家层面上对海员是另有定义的。

 

在我刚参加航海职业时，无论是社会层面和公司层面的书面语言中对海船上工作的人员称为海员，手中持的是一本令人羡慕的“海员证”。海员工种与陆岸工种之间有水陆差、有出国航海津贴等，能买到各种紧缺家电产品海员能出国享有国家物资特供、有丰厚的待遇，公司总经理的工资也不及一位船长的工资。海员在社会民众中是令人仰慕的职业，印象深刻。加上当年反映海员生活的影片深入人性，海员的航海职业成了年轻人追求的职业。

 

海员的辉煌达到顶峰。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社会环境的变化。海员职业的优势慢慢淹没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随着薪酬与业绩挂钩，公司管理层的薪酬与船长、海员拉开了距离，显得有些不公，因为根据目前船舶日趋现代化、大型化和高速化，船长在手中的资产价值和创造的效益将与工资待遇远远不相匹配。最主要的是航运企业和社会媒体淡忘了海员群体，在渐渐地历史变迁中，海员特定的名称也被“船员”所代替。

 

从海员到船员名称的衍变，记录了一段被国家主管部门的做低海员职业的历史。国家主管部门当年根据STCW公约要求，中国海事局颁发了一本“船员服务簿”，从根本上颠覆了海员定义。从而，影响到了中国对海员称谓大逆转。我们不妨翻开中国海事主管部门从开放到今天所出版的国内外海事法规，基本上都是“船员”和“海员”混淆而让社会民众不知其所以然。譬如STCW公约中英文对照本，同样一页的英文单词在中文翻译中一会儿海员、一会儿船员！干脆统一也没有话说的把柄，我真不知道那些编辑如何屈从于国家主管部门官僚权势的！海员不正名何来海员的社会地位、何来改善目前国家主管部门对海员的偏见、歧视、蔑视海员的尊严！（譬如海员上船要两次体检，抽两次鲜血！），还有免税政策。

 

2014年7月11日作为会议嘉宾我参加了航海日活动。为海员召开的会议就是国家主管领导、航运企业领导和院校领导在滔滔不绝谈论海洋强国、航海强国和海员强国的精辟，但是没有一位基层海员代表广大海员发言。更令我心酸的是台下很多穿制服的人群中独缺穿海员制服的人员！我成为了唯一穿中国海运集团海员制服的船长出席会议。

 

我脾气所致，在下午嘉宾互动中不断举手，最后被主持人发现：

 

“喂，那个穿制服的同志，请你说话！”

 

我接着主持人的话语说：“穿制服的同志是胡船长！我是穿了海员制服！请主持人和台上的领导环视一下会场，请问你还能找出第二个穿海员制服的人吗？”

 

会场全部沉默了，在沉默数秒后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面对掌声，我流泪了。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2015年的航海日有更多的海员制服出现在会场上！

 

海员被边缘化了，海员被庞大的船员所淹没了成为其中一员了。所有海员在社会、港口、在码头、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不敢穿上曾经值得骄傲的海员制服。有人说是保安、有人说是城管。在全国大盖帽满天飞中，唯有那顶最漂亮的海员大盖帽的含金量最低了。

 

那么代表中国航企的中远、中海的领导者怎么样看待最基本的海员队伍呢？

 

领导者每次会议都有要求下属关心关爱的语重心长的话语，但是也都是出口“船员”闭口还是“船员”，谁也没有感觉说船员有什么不妥！诸不知他领导下的船上人员准确的名称叫“海员”。这好经被念歪了！

 

最近参加一次职代会，总经理的报告中见不到“海员”这两个字，而书记的报告中仅出现了2次。不是我理解报告透彻，而是我一个字一个浏览了通篇出现的“船员”两字。他们的报告很鼓舞人心，唯一的缺陷就是根本没有“海员”两字的概念！

 

呵呵，开句玩笑他们因为用词错误，所以职代会为船员开的，不是为海员开的。其效果可想而知了，会议精神理所当然让船员去贯彻落实了。一些措施也就没有落实到海员身上了，而是船员身上。因为中国远洋和中国海运根据多种国内外海事法规、公约的定义没有船员！说船员或者用集团用“船员”构成的各类公司名称完全是不符合法律定义的。

 

还有，报告中提到了“海嫂”、“海夫人”这些赞美我们海员家属的名词，可是无法让我逻辑地去纵深联想，他们的丈夫是海员！现在变成了船员，哪来“海嫂”、“海夫人”啊！

 

公司管理者能理解被悄悄误读为“船员”的海员的感受吗？而大部分海员因为没有话语权，眼睁睁的把自己的职业名称“海员”被他们篡改为“船员”了。

 

有哪位航运公司的领导者为“海员”这个名称去努力纠错？没有！因为涉及到很多国家主管部门领导的性格脾性或者利益，也就在不经意中沿用这个海员不愿接受的船员名词了。

 

于是乎，被主管部门、公司领导做低的海员，完全在社会边缘化了，海员群体对航海职业的自信性慢慢淡化甚至消失了，海员对自己职业的自信也没有了，你说还会有谁去维护海员荣誉？可惜啊，海员的职业尊严、道德和素质被异化了。

 

于是，除了现实社会的客观事实迫使他们不得已外，很多年轻人学航海、在船上做海员的，就是寻找其他职业了。海员的荣誉观、自傲观全部被浮躁的社会大潮淹没了。

 

说实在，我做了海员30多年，现在被认为是船员，心里的确不能承受这样的变故。但我实在无能为力去纠正船员为海员这个名词！还有很多海员谈出了很多观点，他们认为只要待遇上去，叫船员和海员都无所谓。

 

我气愤至极，有失体面地愤然怒吼：

 

“假如你通过自己的职业合理、合法赚钱，但叫你乞丐、叫你土匪，你愿意接受吗？我们海员是职业群体，有航海职业文化，有专有名词，海员不能用船员来代替！”

 

我不知道政府部门、公司领导如何说服我：“你是船员！”

 

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该是为海员正名了。

2014年7月11日在日照中国航海日论坛会议上，我慷慨成词，为“海员”正名！

“从韩国岁月号沉没谈船长的责任”7.11航海日论坛上我的主题发言 via：航海衣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