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负担下“步履蹒跚”的中国海员——“成路29”轮船员讨薪记（上）

2020年8月17日,公司来了两位寻求“讨薪”帮助的船员。两名壮年男子,黝黑粗糙的脸上留下了海风的痕迹,落寞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助与焦急,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里装着沉甸甸的“生活”。

待为其倒上一杯热茶后,我开门见山:“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大副神情略显焦急:“我们是’成路29’轮上的船员,我是船上大副,旁边这位是船上的大厨。船上有16名船员,都是中国人。船一般跑中日韩航线,有时候会去台湾。”

“成路29”轮,图源:互联网

欠薪四月,大副、大厨因病下船

“欠薪情况是怎么样呢?”我继续问。

聊起这个,大副眼神渐渐有光了。“船上从5月份起就没有发过工资了,全部16名船员一个月工资大概20多万人民币,船东差不多欠了我们60到80万。”

“你们其他的船员呢?现在在哪里?”我问。

此前沉默的大厨发话了,浑厚的声音有些模糊又有些虚弱。“我们是因病下船的,在看完医生后已经完成了14天的隔离,其他的14名船员还在船上。”大副补充道:“当时我们大厨病的很重,代理就帮我们办了就医,我当时身体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和大厨一起下来了。”

上坞变扣船,法院不受理?

大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们船(“成路29”轮)是从韩国仁川开到舟山的,差不多是6月26号到达舟山。当时船东和我们说是上坞修船,在马峙锚地抛锚,结果船就被扣了。舟山鸿远船舶工程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童洪鹰帮助我们联系了宁波海事法院,法院没有受理。我们现在害怕在我们拿到工资之前,船就已经被拍卖了。”

咨询法律专家,商讨如何应对

8月18日,记者带着“成路29”轮大副前往咨询相关法律专家。中国海仲浙江仲裁中心副秘书长黄晨亮热心接待了我们,并就如何讨薪向我们做出了解答。

“船员劳务合同包括国内船员劳务合同纠纷,不同于一般的劳务合同纠纷。船员劳务合同纠纷案件属于海商合同纠纷案件的一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海事诉讼特别程序法》的规定,此类案件应由海事法院受理。先前海事法院未受理是因为你们没有表述清楚是确定船员工资的讨付。船员工资具有优先权,船员在后面顺位申请扣船一般不需要保全费。当务之急是确认船上16名船员合同是否签的一样,收集好合同去法院申请扣船,准备好扣船所需的材料。”

因其他船员尚在船上,下船后需执行14天隔离,“成路29轮”大副希望找一名律师为船上所有船员全权代理处理讨薪,记者随后陪同他咨询了北京大成(舟山)律师事务所钟律师。钟律师表示“船员可以授权律师全权去做这个事情,目前的关键在于要赶在“成路29轮”被拍卖前完成船员扣船申请,完成之后船员即可回家等待。”

沉重的担子,弱势的中国海员“步履蹒跚”

在送别“成路29轮”大副时,我安慰他不用担心,钱一定可以拿到,他背着沉重的背包向我挥手道别,坚强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久久不愿离去,远看他背上的背包似乎把他压得更渺小了一些,我知道背包里不仅装的是日常生活用品,还有沉甸甸的生活。关于生活,中国海员承担的太多太多,日常的背井离乡仅仅是冰山一角。其后遭受的不平等对待鲜为人知:疫情下难以换班、相对低的工资、较长的工作时间、糟糕的工作和生活环境、黑心中介的扒皮压榨甚至是欺骗等等。作为航运业里最弱势的群体,海员们默默将青春奉献给大海、奉献给无人知晓的孤独,你甚至在周围听不见一声对海员的赞扬,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嘲弄。

诺大的航运业里,我看见无良商人为利争执的面红耳赤,看见无助海员被黑心中介忽悠的晕头转向,看见船上两年多的超期服役,看见海员无法下船尽孝而被迫跳海……诺大的航运业里,我只是渺小的一介书生,和每一位海员一样,渺小的微不足道,但我依然希望用笔杆与每一位海员“抱团取火”。

或许依然渺小,依然微不足道,但“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火炬。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后续“成路29”轮讨薪进展情况,我们将持续关注。